劝君更尽一杯酒,西出阳关无故人。

旺仔比我小一岁,我们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在同一所学校读书。村里的小学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,我们是同班同学。班里还有个女生,我们三个年龄相仿,成绩都不错,算得上优秀。那时我隐约觉得,我们三个是读书的料,未来应该会很光明。

初中时,初一初二我在1班,他在3班,初三学校设了实验班,我们又成了同班。中考我们都考得不错,上了家乡最好的高中。我在9班,他在8班(时间久远,记不清了)。

高中是寄宿制,每周日下午,我们从家里骑自行车到镇上,再搭大巴去学校。高中三年,每周日下午我们都一起骑车上学。后来弟弟也考进这所高中,我们仨就一起出发。

高一已是2004年,那时没有手机电脑,家里不知从哪弄了台小霸王游戏机。我们在学校附近买了《三国志》之类的游戏,双休日在家玩得不亦乐乎。每周日下午,旺仔会先来我家,一起玩一会儿,分享各自购买的游戏卡。

高考后,我们上了不同的大学,偶尔在QQ上聊聊近况。寒暑假他会来我家坐坐,简单聊几句,有没有一起玩游戏,我已记不清。我们都内向,话不多。大学专业也相似,他读计算机科学与技术,我读网络工程。毕业后,我们都做了程序员。他从芜湖去了上海,我在广州。

毕业不到一年,考虑职业前景和离家距离,我辞去广州的工作,打算去上海或南京发展。因为旺仔在上海,我有个落脚点,便买了张去上海的火车票。他在上海火车站接我,我们坐地铁到他桂林路地铁站附近租的小屋。刚入社会,薪水不高,住处简陋。我在他那小屋借住了半个月。

那时,旺仔喜欢我们初中的一个女同学,她也是我们的高中同学,后来还和旺仔上了同一所大学。毕业后,她也来了上海。旺仔向她表白后,似乎被婉拒了。我们仨还聚在一起吃过饭。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去了个叫“小南国”的餐厅,进去后才发现菜价贵得离谱,厚着脸皮又换了家店。年轻人,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。

后来,步入社会,被工作淹没,联系渐渐少了。16、17年左右,旺仔从上海回合肥发展。除了每年春节他来我家坐坐,我们很少见面。再后来,我去合肥参加他的婚礼,他来桐城参加我的婚礼。他有了两个孩子,我也有了自己的小孩。

2月18日,一个村里小时候的玩伴,近20年没联系,突然在QQ上给我发消息,说旺仔去世了。我很少用QQ,看到消息时愣住了,不敢点开,退出后安慰自己可能是他的QQ中了病毒。我上网搜了搜类似情况,想确认有没有人遇到过类似这种事。

第二天一早,一个合肥号码打来电话,是村里那个女生。她告诉我,旺仔走了,昨晚的消息不是病毒。我无法再自欺。

旺仔是在上班的时候,突发猝死的,走的时候才36岁,毫无征兆。

那段时间,我有些恍惚,直到现在仍是如此。不敢相信,这个从小一起长大、读书、工作,如此熟悉的人,就这样突然离开。晚上散步时,我会想起一起上学的路,想起他的父母、爱人和孩子,他们要承受多大痛苦,如何才能撑下去。

我不禁问,这公平吗?对他,对他的家人,为何要遭遇这样的不幸?

只是,这些都无济于事。

不是所有问题都能想通,不是所有事我们都能接受。

走好。